“美国式标准”对我国立法的启示
1994年,一起著名的“麦当劳咖啡烫伤案件”,让一位不慎被麦当劳咖啡烫伤的美国老太太获得了270万美元的天价赔偿判决。时隔16年后,一起由汽车行业普遍存在的踏板缺陷问题引发的丰田“召回门”事件使丰田公司在短短几个月内累计召回车辆超过850万辆,直接经济损失超过25亿美元。
这是一次“美国法律的全面胜利”,因为丰田事件最后的召回和赔偿,是遵循了美国现行的《国家交通与机动车安全法》的规定,汽车制造商有义务召回质量有缺陷、或者不符合联邦交通安全规定的汽车。据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的统计,自从该法规施行以来,美国已根据质量缺陷规定累计召回了3.9亿辆机动车,4600万条轮胎,6600万件汽车设备和4200个儿童安全坐椅。因此,这一次丰田遭到了法律的“严格处罚”,完全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
作为一个高度法制化的国家,美国政府制订了几乎涵盖每一个方面的严格法律。这样的做法自然是无可厚非的,政府有责任、有道义采用法律的方式来保护本国消费者的生命安全,因此,一旦在本国市场上出现了“潜在危害消费者生命健康”的产品,那么政府毫无疑问会站在消费者的一方,在美国的产品的案件中,消费者只要举证产品有缺陷,造成了人身及财产损害,往往就可以胜诉,甚至得到高额的赔偿。
最近,有人以此撰文指出,我国政府应该趁丰田召回事件,加强对于产品质量安全的严格立法,制定仿效美国的质量标准和法律来保护消费者权益,这样的标准必须要严格到“让违规的企业刻骨铭心”的程度。出于对消费者权益的考虑,这似乎很有必要,然而,我们真的需要将立法的标准这样盲目的提高么?笔者认为,此事还需慎重。
反观上文中所提到的“麦当劳烫伤案”以及“丰田召回门”,两家企业都是被称为“行业标杆”的企业,两者在质量控制,以及产品安全的检验上,都有着严格的安全标准。我们在指责企业“漠视生命安全”的同时,不应故意忽视这样的事实:麦当劳在1984年至1994年期间,总共售出了大约100亿杯咖啡,而同期发生的烫伤事故,只有700余起,即平均每1亿杯才出现7起烫伤事故,事故率为0.0000007%;而丰田公司的事故率,也仅有10-20PPM(即平均每一百万辆汽车中出现10到20辆问题车)。因此对于这样企业来讲,质量如同生命,更是企业长期经营和发展的根基。一旦出现问题,采用这种严格的,高昂的赔偿来作为“百密一疏”的惩罚。但是,这种严厉的标准,真的会给我们带来一个像高标准的支持者所描绘出的未来吗?
假如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国一家刚起步的高新技术企业,又如何能够承受这样严酷的赔偿标准?这样“过分严格”的标准,对于正在成长中的产业来说,难道不会成为一个“将他们错杀在摇篮里”的潜在杀手吗?
商务部研究员梅新育认为,盲目追求高质量会扼杀创新。消费者根本权益不是“最高限度的补偿”,而是要不断满足自身越来越多的需求。但是天下并没有免费的午餐,对于标准的过分追求,会增加产品的成本,从而抑制厂商的创新。准备进入这一领域的企业,也会因为这样的风险而不敢进入。这好比经营咖啡店,咖啡把顾客烫了,根据法律要付出高额的赔偿,那么以后谁还敢开咖啡店?没有人开店,没法经营了,消费者也就没法购买到高质量的产品,最终损害的还是消费者自己。
梅新育还进一步指出,质量的问题是相对的,因为标准提高了,原有的“合格”就会变成了“不合格”。用这种质量来保护消费者的权益没有错,但是要在保护消费者和保护企业之间做出平衡。盲目的高质量不仅仅是对于企业的摧残,也是对于消费者的损害。最终国家扶植这一产业的努力,也将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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