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口中华鲟自然保护区,竹林形成的人工鱼礁以长方形矩阵排列,慢慢聚集海洋生物,形成一个个微生态系统。
海洋牧场
即在一定海域内,采用规模化渔业设施和系统化管理体制,利用自然的海洋生态环境,将人工放流的经济海洋生物聚集起来,像在陆地放牧牛羊一样,对鱼、虾、贝、藻等海洋资源进行有计划和有目的的海上放养。
海洋牧场如何建造
举措一:用竹子筑成人工鱼礁
● 方法:将大毛竹打桩入滩涂中,排成排距2米、列距2米的竹桩矩阵,形成两个核心鱼礁,规模均长2000米,宽分别为51米和47米。
● 作用:固滩固沙,附着和聚集底栖生物。
举措二:大量播撒底栖生物
● 方法:在区域内投放50吨河蚬、6吨缢蛏、2吨日本刺沙蚕等生物。
● 作用:补充底栖生物的生物量,提供饵料生物。
早报记者 邹娟 实习生 王莉楠
长江口,滩涂,这看似充满野趣的地方,在两三年前却已难觅海洋生物,几近“光滩”.
为了让海洋生物在这里重现,一个庞大的“海洋牧场”计划正在实施。
“说海洋已经荒漠化一点都不过分。”长江口自然保护处处长刘健日前介绍说,2009年,长江口14.4平方公里的“海洋牧场”项目获批,“简单说,我们就是在荒漠的海洋中‘造林',如此,海底生物才有地方安营扎寨,才能修复海洋生态环境,让中华鲟等物种不至于饿死在长江口。”
正是通过在长江口滩涂上扎竹成林、抛撒河蚬等物种,经过3年多的摸索,一些海洋生物正在这里慢慢聚集。
然而,在长江口自然保护处副处长陈锦辉看来,这仍是“杯水车薪”,一个显而易见的例子是:按照农业部的监测,去年,长江上游并没有监测到自然繁育的中华鲟。这是否意味着中华鲟数量减少,目前尚无结论,但却让保护处的工作人员感到“很焦虑”.
几十万根毛竹建牧场
上海市东北方,长江入海口,北起八滧港,南起奚家港,总面积约69600公顷的水域,是上海市政府批复成立的长江口中华鲟自然保护区。如果从崇明陆地上过去,必须趁落潮时,先乘船,到一片湿地处下,步行一两个小时,就能看到一大片望不到头的滩涂。这片咸淡水交界的水域是中华鲟洄游必经之地,落潮的时候,中华鲟如果撤退不及时,就有可能搁浅在滩涂上。
在滩涂上再走三四十分钟,能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竹竿。落潮时分,竹竿高的有两个成人高,矮的齐刷刷高出水面三五十厘米。陈锦辉指着这些竹竿说:“这就是长江口的’海洋牧场‘.”
在国际上,“海洋牧场”并不是陌生词。早在上世纪70年代,日本最先提出“海洋牧场”设想,即在一定海域内,采用规模化渔业设施和系统化管理体制,利用自然的海洋生态环境,将人工放流的经济海洋生物聚集起来,像在陆地放牧牛羊一样,对鱼、虾、贝、藻等海洋资源进行有计划和有目的的海上放养。
上述概念近年来越来越多用在海洋生态修复上,但中国的“海洋牧场”尚处起步阶段。2012年,“研究启动海洋牧场建设”写进《上海市海洋发展“十二五”规划》,目前仅崇明这一14.4平方公里海洋牧场项目获批。
按照国际通用的“海洋牧场”做法,是在海洋里投放“鱼礁”,也就是带孔的礁石,鱼礁固定住后,海洋生物便能栖息在鱼礁上,繁衍生息。
最开始时,陈锦辉和他的同伴们也做出了一块巨大的鱼礁,投放在滩涂上。但让他们哭笑不得的是:鱼礁刚投进去,滩涂立即被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我们还在讨论,这个礁石太突兀了,不知道鱼虾贝什么的肯不肯来。可是再过一周去看,整块鱼礁根本找不到了,至今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退潮的时候带走了,还是沉到泥沙里去了。”
这个失败的测试让保护处的工作人员明白:国际上通用的鱼礁投放法根本不适应长江口的环境。
他们发现,长江口滩涂上的沙质和其他任何地方都不一样。当地人叫这种沙为“铁板沙”.顾名思义,就是长江口的沙质硬,踩在上面就像站在铁板上。
但是这种“硬”并不坚固,陈锦辉举了个例子,人站在上面,左右不停地晃,不出10分钟,半个身子就埋在沙子里了。
有一天,陈锦辉经过渔民码头,看到渔民泊船的木桩上长满藤壶(一种寄居在海石或船体上的小动物,任凭风吹浪打也冲刷不掉)。他当即想到,石头太大不能用,那柱子呢?
到2012年,“海洋牧场”项目终于开工了。他们给自创的鱼礁取名为“竹阵鱼礁”.现在能看到的核心鱼礁就是长方形的竹桩矩阵,两个核心鱼礁的规模均长2000米,宽分别为51米和47米,竹桩矩阵的排距和列距都为2米,一共有168000平方米。
“我们的’海洋牧场‘,就是几十万根竹竿造出来的’滩涂森林‘.”陈锦辉说道。
底栖生物开始聚集竹阵
牧场的受益者是牛群羊群,竹阵鱼礁的受益者就是海洋生物。
2008年2月,上海市长江口中华鲟自然保护区列入国际重要湿地名录。保护区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河口湿地之一。
不过,在2010年至2011年间,因为筹备“海洋牧场”项目,长江口自然保护处排摸调查了湿地外围的滩涂生物状况,结果让工作人员感到意外:这片望不到头的滩涂已经几乎成为“光滩”,10平方米区域居然找不到一个底栖生物。周边渔民告诉他们,20年前,滩涂上随处可见河蚬和蛏子。
“聚集底栖生物,是’海洋牧场‘项目的最终目的。”保护处处长刘健介绍,自2012年至今,“海洋牧场”分三期施工,每一期均投放一批底栖生物,以检验牧场的效果。这在业内称为“物种底播”.今年,保护处将在这一区域投放50吨河蚬、6吨缢蛏、2吨日本刺沙蚕。
从目前检测到的情况看,底播苗种河蚬的保留率为17.7%,示范区底栖生物资源聚集效应开始显现。
现场调查显示,退潮后,滩涂上石块、竹桩、铁锚周围形成的小水坑内聚集了大量的底栖生物和小型水生生物,每一小水坑都是一个丰富的微生态系统。抽样调查中,竹竿周围最高聚集一百个河蚬或缢蛏,少的也有十来个。“这就是物种保护的作用。事实上,长江口现在能监测到的鱼类只有十来种,再不保护,就真的彻底荒漠化了。”刘健说。
中华鲟32年来首无踪迹
然而,刘健说,这样的物种聚集现在仅仅是示范,“保护区只是滩涂的一小部分,’海洋牧场‘又只占保护区的2%”, 对于长江口的保护可谓杯水车薪。
一个显而易见的例子是,中华鲟可能正在减少。
“海洋牧场”有了生物,一个很直接的效果是中华鲟有东西可吃了。
被誉为“水中熊猫”的中华鲟生在长江上游,一边长大一边游向大海,在海洋长到性成熟,再慢慢游回长江上游产卵。洄游路上,中华鲟不进食,但孵化的中华鲟幼鱼需要大量底栖生物补充体能。因此,位于长江口咸淡水交界的保护区成为全球重要的生态敏感区,是中华鲟唯一的“幼儿园”,特有的“待产房”.每年5月至10月,保护区封区保护,禁止捕捞。
2013年10月底至12月底,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等四家科研单位对长江葛洲坝下中华鲟产卵场进行了监测,结果未监测到中华鲟自然繁殖发生,这是32年来,首次未在中华鲟唯一的自然产卵场监测到中华鲟自然繁殖。
2014年1月22日,农业部水生野生动植物保护办公室组织有关单位和专家在武汉集中研究中华鲟资源现状及保护对策,与会者们全面分析了造成上述状况的原因。大家一致认为,梯级水电站、涉水工程、长江航运、环境污染、过度捕捞等因素严重影响了长江生态环境,加剧了中华鲟的生存压力。
2013年葛洲坝下中华鲟产卵场未自然产卵的主要原因是长江上游梯级电站蓄水运行等因素带来的滞温效应,改变了中华鲟自然产卵生态条件。此外,因人类活动导致葛洲坝下中华鲟产卵场面积过小,也是中华鲟自然种群无法自然繁殖的原因之一。 这样的发现是否意味着中华鲟的产卵场被彻底破坏?刘健坦承,知道这个消息后“很焦虑”,相关部门正进一步加大对保护区的监测,“如果今年保护区没有监测到中华鲟幼鱼活动,那基本就能论定去年确实几乎没有新生中华鲟,这是致命的,谁都不希望看到。”